念嘬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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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嘬01
宋拂曉的肩頭被人拍了一下，身後就閃出一個小結巴。
他看她一下，眼睛一亮。
她今天穿的是月白的織錦緞旗袍，寬口袖及裙擺，身前銀線繡制的月出雲，外面罩了杏色長大衣。額前劉海松散，微卷的長發在腦後束起，面頰豐秀。
亭亭而立，自成一方。
豆禦林隔著那麽遠，無需刻意尋找，她就是那麽輕易地闖入眼簾。
“怎麽是你？”電話還在耳側，她淺淺笑起。
小結巴回神，指指右側場館的落地窗，墻邊閃出剛剛躲在暗處的豆禦林。搖著手中的臺本，遠遠對她招手。
低聲囑咐幾句，他說：“我得進去了，你跟著小結巴。”
她說好。
收線之後，她卻沒有走偏門的意思，只是把手上一直拿著的包袋遞給了小結巴。對方一臉懵然地撥開一角，裏面是一只黑色的保溫桶，抱著還挺重。
“你幫我給他，我自己進去。”打開包裏夾層，裏面拿出一張入場券。
這姐姐有票呀，還要他出來幹什麽？
再看看這個安排的，那麽順理成章。他扁扁嘴，立刻就不高興了：“我是你們倆的跑腿嗎？這麽冷的天，我出門一趟容易嗎？”
她並不多言，順手從包裏拿出一袋桃仁，放進了他的衣兜：“快點。冷掉我打你。”
他哎哎在後面叫了好幾聲，一點回應都沒有。
後臺這裏，離開場的時間越近，氣氛越是熱鬧。大塊頭從外間歸來，手裏空拎著保溫桶，路過的時候拍了拍在和師兄弟講話的豆禦林：“豆芽，嘿，過來。”
“叫隊長。”他吊兒郎當地滑過來，餐盤裏拿過金桔放嘴裏。
“別吃了，有好的。”大塊頭輕輕把東西放在桌上，對他揚揚下巴，“小結巴給我的，你猜，是誰給的他？”
這還需要猜？
春情蕩漾的表情讓人看不下去。大塊頭悲痛地搖搖頭。
臉頰上的酒窩就像是鉆刻進去的一樣，豆禦林說了一句“真的假的”，已經迫不及待地來打開瓶蓋。
蒸汽繚繞，熱燙異常，食指碰到內壁，疼的他立馬縮了回去。手縮在衣袖裏，隔著布料再去開，瞇著眼看一看：“排骨，還有……蘑菇。”
“茶樹菇。”香氣縈繞在鼻尖，大塊頭糾正，讓他慢點，“茶樹菇排骨湯。”
“好香啊。”他看過來的時候，一臉真摯。
是的，段位真高。同樣是浪漫主義的小姑娘，這真是自古套路得人心。大塊頭都有點佩服宋拂曉了。忍不住對他說：“你的宋姐姐很嚇人，小結巴剛剛和我說，她坐在2880的那個區。”
封箱演出作為擇藝社一票難求的熱門場次，票價由300到3000不等。不明白在這樣的時機，她從哪裏得來的路子，隨時拿到高價票。
豆禦林是在一句一句嗯，但是一句都沒聽進去。心裏一直在想，宋曦是可怕，對人這麽好，讓他如何消受。真是受寵若驚。
努著嘴對著瓶口吹氣，嘆：“好像我姥姥。”
還沒等人開口，他又單手捂住了心口，說：“怎麽辦，我都想哭了。”
滾你的姐姐粉，這戀愛的酸臭味，大塊頭甩著袖子，真想向他臉上吐口水。
七七小姐給的票，是內區前場，排位類似於體育館，三段座位。她步步前移，找到位置並不難。入座之後脫下大衣，附近的人沒少投來奇怪的目光，而她泰然自若。
小結巴只需前桌倒水，到她這裏卻故意停留。看清她的動作之後不免“嘖”了一聲：“小姐姐，您能不用功了嗎？”因為他看到，她在膝上，正擺著一本英文書。
他跟著豆禦林叫的“小姐姐”，換得她微微挑起眉毛，平靜地看著他，似笑非笑。
“我沒收了。”膽大包天，他伸手就來拿。
宋拂曉拍了一下，冷眼看過去，沒甚表情的臉其實很有威懾力。這麽一副冰美人的樣子，輕易地唬住小結巴，委屈巴巴收回手：“我剛剛可幫了你大忙。”提著自己的水壺就要離開，忽然折返，“桃仁還有嗎？”
她打開書頁的動作一頓，沈默半分鐘後回答：“下回給你帶。”
小結巴就心滿意足地扭身走開。
晚上七點，擇藝社丁酉年封箱慶典正式開始。[1]
玫紅色的舞臺背景，印著淺米黃的社標，高懸黑色匾額，金字書寫的“擇藝社”三個字閃閃發光。
曲樂聲中，由新到老依著輩分，六個隊的演員們身著各色長衫大褂，四人為組一排上前，在舞臺正中央對著臺下觀眾鞠躬，再分別在舞臺兩側站好。
老少皆有，高矮胖瘦各具特色。
宋拂曉第一回知道，原來擇藝社有這麽多人。
不多時迎來兩位恩師，擇藝社第八代相聲演員的代表，現今的班主鹿先生和鶴先生，帶領全體成員共唱開場小曲。
豆禦林排在最後幾個上場，和大塊頭一起。墨綠色的長衫，銀灰色的頭發，今天梳起了劉海，露出光潔的額頭，若隱若現的美人尖。
站在長輩身後，不同於往常的懶散隨意，特別的朝氣蓬勃，精神十足。
而後，她在臺下，他在幕後。
間或一兩條信息，都是他的威脅和誘哄，無非是不得提前離場，務必等到結束。
他真正表演的時間，已經到了八點四十，那個時候宋拂曉看完了大半本書。
人未走到臺前，一哄而上的粉|絲已經把禮物順著臺階遞上去。豆禦林抱了滿懷，送到臺後送了三撥，再次返場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擇藝社的演員豆禦林。身邊的這位，是我的搭檔吳玉格。今兒正好是我們倆合作四周年。”
不同於周圍的歡聲雀躍，她平平淡淡。
半卷衣袖，他左手高舉，握著兩塊玉子[2]，手腕晃動，帶出一長串清脆聲音。對著臺下，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皓齒。
隔著人海相望，宋拂曉剎那間心弦微動。
五個半小時的演出，到最後，她的眼皮不斷打顫。熬夜做匯報都沒有這般疲憊。中途試圖逃跑，在側門處被小結巴攔了下來。
她這個座位區已經稀散有人離開，他就順理成章地坐到了她的身側，回回在她幾欲睡著的時候，無情地把她推醒。
宋拂曉面冷似冰。
“皇長孫真帥哎！”他又來晃她的胳膊。
瞇眼看過去，有人從側邊遞上了一袋橘子，臺上人手一只，認真地剝著吃起來，豆禦林也不例外。
她低聲威脅：“你再碰我，我打到你爸爸都不認識你。”
打到叫爸爸都沒有用，和她討論起來依舊興致勃勃。身側有人又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，一直沒有反應的宋拂曉忽然惡狠狠地低罵了句。
小結巴聽到，嚇得打了個嗝。拍拍心口：“快、快結束了。”
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， “擇藝社丁酉年封箱演出到此結束。”在鹿先生和鶴先生的帶領下，拱手行禮，眾人一致開口，“給大家拜年啦！”
話音剛落，手就被按住。小結巴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只橘子，塞進她的手心，強拽著起身：“走，去給皇長孫送禮。”
舞臺底下圍滿了人，舉著紙筆等待簽名，還有專心和各位握手擁抱的。
豆禦林原先蹲在臺前簽名，遠遠看到兩個人過來，便舉起左手指指側邊。低聲說了幾句不好意思，退後走開。
在寸步難移的地方，小結巴一手拉著她，一手拎著自己的金水壺，揚聲高呼：“讓一讓，手裏有開水，危險哎！”
說真的，特別想打暈他。
宋拂曉是牽線木偶，被暢通無阻送到了臺下，豆禦林早早等候，蹲在那裏對著她招手。
充滿愛意、歷經坎坷的橘子被她乏力地遞出。
他看到的瞬間就笑了，伸手來接，沒曾想半道兒被截胡。
百靈鳥面無表情地搶過橘子，很冷淡地說了“謝謝”，瞬時跑開。
豆禦林手都沒來得及收回來，大喊一聲“白雲棲！”就要去算帳。宋拂曉趁機扯扯他的衣袖，說她想走。
他看她一眼，沒有絲毫猶豫，忽而膝蓋著地，跪在了舞臺邊緣。
握住手腕把人帶過來，豆禦林俯身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宋拂曉混沌的睡意跑了幹凈，一個激靈神思清明。
周圍嘈雜不斷，也有他們這樣的存在。但是絕對不會有人如此大膽而纏綿地窩在頸側問“真特麽艱難愛情”。
“……”來自宋拂曉的無語。
糾纏時間不能長，大家逐漸退場，搭檔尋來。大塊頭看到這一幕笑得不行，雙手撐著膝蓋和她打個招呼，故意地轉身叫嚷開：“來個人管管，這男演員強抱女觀眾哎！”
宋拂曉微微泛起笑意。
豆禦林偏過頭去，低聲笑罵一句。耳語道“等我電話”，倒是很快松開，不過右手戀戀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脖子。
冰冰涼，冷得她半邊身子都麻了一下。
“你好汙啊！”起身之後，他甩著衣擺去踹大塊頭，“什麽強bao，醜惡的心靈臟不臟？”
也不知道誰汙。
扶著舞臺邊緣，宋拂曉眨著眼睛看著嬉鬧著去後臺的人，慢慢騰起無限溫柔。
[1]丁酉年，就是今年年底，換句話，還沒到呢。我其實挺猶豫的，並不是很喜歡把時間量化，所以大家就當是平行時空的2017年 吧。
[2]玉子，也作禦子。相聲演員演唱太平歌詞時用的伴奏工具，可敲打出輕音、重音和連環點。
此章是不是高甜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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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禦林隔著那麽遠，無需刻意尋找，她就是那麽輕易地闖入眼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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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結巴回神，指指右側場館的落地窗，墻邊閃出剛剛躲在暗處的豆禦林。搖著手中的臺本，遠遠對她招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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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茶樹菇。”香氣縈繞在鼻尖，大塊頭糾正，讓他慢點，“茶樹菇排骨湯。”
“好香啊。”他看過來的時候，一臉真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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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禦林是在一句一句嗯，但是一句都沒聽進去。心裏一直在想，宋曦是可怕，對人這麽好，讓他如何消受。真是受寵若驚。
努著嘴對著瓶口吹氣，嘆：“好像我姥姥。”
還沒等人開口，他又單手捂住了心口，說：“怎麽辦，我都想哭了。”
滾你的姐姐粉，這戀愛的酸臭味，大塊頭甩著袖子，真想向他臉上吐口水。
七七小姐給的票，是內區前場，排位類似於體育館，三段座位。她步步前移，找到位置並不難。入座之後脫下大衣，附近的人沒少投來奇怪的目光，而她泰然自若。
小結巴只需前桌倒水，到她這裏卻故意停留。看清她的動作之後不免“嘖”了一聲：“小姐姐，您能不用功了嗎？”因為他看到，她在膝上，正擺著一本英文書。
他跟著豆禦林叫的“小姐姐”，換得她微微挑起眉毛，平靜地看著他，似笑非笑。
“我沒收了。”膽大包天，他伸手就來拿。
宋拂曉拍了一下，冷眼看過去，沒甚表情的臉其實很有威懾力。這麽一副冰美人的樣子，輕易地唬住小結巴，委屈巴巴收回手：“我剛剛可幫了你大忙。”提著自己的水壺就要離開，忽然折返，“桃仁還有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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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少皆有，高矮胖瘦各具特色。
宋拂曉第一回知道，原來擇藝社有這麽多人。
不多時迎來兩位恩師，擇藝社第八代相聲演員的代表，現今的班主鹿先生和鶴先生，帶領全體成員共唱開場小曲。
豆禦林排在最後幾個上場，和大塊頭一起。墨綠色的長衫，銀灰色的頭發，今天梳起了劉海，露出光潔的額頭，若隱若現的美人尖。
站在長輩身後，不同於往常的懶散隨意，特別的朝氣蓬勃，精神十足。
而後，她在臺下，他在幕後。
間或一兩條信息，都是他的威脅和誘哄，無非是不得提前離場，務必等到結束。
他真正表演的時間，已經到了八點四十，那個時候宋拂曉看完了大半本書。
人未走到臺前，一哄而上的粉|絲已經把禮物順著臺階遞上去。豆禦林抱了滿懷，送到臺後送了三撥，再次返場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擇藝社的演員豆禦林。身邊的這位，是我的搭檔吳玉格。今兒正好是我們倆合作四周年。”
不同於周圍的歡聲雀躍，她平平淡淡。
半卷衣袖，他左手高舉，握著兩塊玉子[2]，手腕晃動，帶出一長串清脆聲音。對著臺下，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皓齒。
隔著人海相望，宋拂曉剎那間心弦微動。
五個半小時的演出，到最後，她的眼皮不斷打顫。熬夜做匯報都沒有這般疲憊。中途試圖逃跑，在側門處被小結巴攔了下來。
她這個座位區已經稀散有人離開，他就順理成章地坐到了她的身側，回回在她幾欲睡著的時候，無情地把她推醒。
宋拂曉面冷似冰。
“皇長孫真帥哎！”他又來晃她的胳膊。
瞇眼看過去，有人從側邊遞上了一袋橘子，臺上人手一只，認真地剝著吃起來，豆禦林也不例外。
她低聲威脅：“你再碰我，我打到你爸爸都不認識你。”
打到叫爸爸都沒有用，和她討論起來依舊興致勃勃。身側有人又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，一直沒有反應的宋拂曉忽然惡狠狠地低罵了句。
小結巴聽到，嚇得打了個嗝。拍拍心口：“快、快結束了。”
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， “擇藝社丁酉年封箱演出到此結束。”在鹿先生和鶴先生的帶領下，拱手行禮，眾人一致開口，“給大家拜年啦！”
話音剛落，手就被按住。小結巴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只橘子，塞進她的手心，強拽著起身：“走，去給皇長孫送禮。”
舞臺底下圍滿了人，舉著紙筆等待簽名，還有專心和各位握手擁抱的。
豆禦林原先蹲在臺前簽名，遠遠看到兩個人過來，便舉起左手指指側邊。低聲說了幾句不好意思，退後走開。
在寸步難移的地方，小結巴一手拉著她，一手拎著自己的金水壺，揚聲高呼：“讓一讓，手裏有開水，危險哎！”
說真的，特別想打暈他。
宋拂曉是牽線木偶，被暢通無阻送到了臺下，豆禦林早早等候，蹲在那裏對著她招手。
充滿愛意、歷經坎坷的橘子被她乏力地遞出。
他看到的瞬間就笑了，伸手來接，沒曾想半道兒被截胡。
百靈鳥面無表情地搶過橘子，很冷淡地說了“謝謝”，瞬時跑開。
豆禦林手都沒來得及收回來，大喊一聲“白雲棲！”就要去算帳。宋拂曉趁機扯扯他的衣袖，說她想走。
他看她一眼，沒有絲毫猶豫，忽而膝蓋著地，跪在了舞臺邊緣。
握住手腕把人帶過來，豆禦林俯身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宋拂曉混沌的睡意跑了幹凈，一個激靈神思清明。
周圍嘈雜不斷，也有他們這樣的存在。但是絕對不會有人如此大膽而纏綿地窩在頸側問“真特麽艱難愛情”。
“……”來自宋拂曉的無語。
糾纏時間不能長，大家逐漸退場，搭檔尋來。大塊頭看到這一幕笑得不行，雙手撐著膝蓋和她打個招呼，故意地轉身叫嚷開：“來個人管管，這男演員強抱女觀眾哎！”
宋拂曉微微泛起笑意。
豆禦林偏過頭去，低聲笑罵一句。耳語道“等我電話”，倒是很快松開，不過右手戀戀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脖子。
冰冰涼，冷得她半邊身子都麻了一下。
“你好汙啊！”起身之後，他甩著衣擺去踹大塊頭，“什麽強bao，醜惡的心靈臟不臟？”
也不知道誰汙。
扶著舞臺邊緣，宋拂曉眨著眼睛看著嬉鬧著去後臺的人，慢慢騰起無限溫柔。
[1]丁酉年，就是今年年底，換句話，還沒到呢。我其實挺猶豫的，並不是很喜歡把時間量化，所以大家就當是平行時空的2017年 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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